唐怀泽

江河入我怀
微博:@唐怀泽WHITEZEN

【雪兔组】墙与幕


*历史相关,不够严谨,请多指教
*头一次发雪兔大概,望海涵
*鬼知道我在写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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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

盘满血迹般斑斑锈色的钢铁怪物吐出半声潮湿扭曲的抱怨,干瘪无齿的大口缓缓裂开,一丝惨淡的日光
泄入,角落中黏软无骨的青苔蜷缩着匍匐着挤身退后,石上干冷的白霜上一片深灰的阴影,暗中魑魅魍魉持着利如刀片的喉咙窃窃私语。

咔哒。

军靴硬根碰上石阶发出一声干冷的轻咳,威风地驱赶着日光中不安地卷动的微尘。

有人来了。

他一尘不染的靴子所及之处是比黑暗更深的黑暗,厚重长风衣摩擦着军装长裤窸窸窣窣,代替着他发出蜿蜒盘绕的低笑。淡金碎发是忠诚的仆人扫弄着额角,莹莹的绛眸里一片死寂,贪婪地吞噬着这世上五分之一的土地,他的嘴角是张不知疲惫的油画僵硬地勾着,撑着笑意的是一张惨白的皮,就像人鱼皮裹成的蛊偶,遮掩着面具之下空洞的银丝之壳,永不腐朽的容颜不悲不喜用沉默示人以沧桑,他柔软如怜悯蝼蚁般的步子挡不住骇人之势,步步都将肉眼难辨的气流踏得飞溅。
来人手中托着银盘,盘里是叠得平平整整的黑色,就像恭敬的弟子供奉着偶像,礼貌地躬身,将银盘落于地面并享受着清晰而干燥的脆响。


吱——

铁皮怪物合上血盆大口,无情的唇掩断最后一丝日光,黑暗卷动着黑暗蜂拥而至,以人类内心的踌躇为食。

他将裹着厚重的鹿皮手套的手指探入外套口袋,火柴擦着香烟纸盒发出干燥萎靡之声,他不被允许保有任何固执,他是被潮流上了发条的机械舞者,但那双因裹着手套而变得笨拙的手却在火机与火柴之间选择了火柴。火柴擦过纸盒一侧就如在粗劣生活之隙中挤出火花,磷与木在空气中安静地燃着,他将一边忠诚侍立的油灯灯芯浸入火光,半晌甩手灭了手中已然燃了大半的火柴,留下的白烟是无言的轻叹,地下室中粘稠的霉味在他脚边仓皇逃窜,光攀上四壁,将黑暗逼入墙角。

自从上次这扇门彻底关上,时间再没造访过这里,神明忌惮,恶魔遗忘,这座半世纪前的地下室成为了愠与怨的乐园。

普罗米修斯被钉在石壁上,赤着上身双臂吊起,银发的男人微微颔首,刺骨的寒冷是鹰是鹫啄食着他的心肝,半张脸上爬满了不善白霜,半个世纪不曾见过日光的皮肤与霜色无异,在摇曳的火光里闪烁着晶莹与脆弱,时间没能在他精壮的身体上留下一丝一毫的划痕,但剑可以,雪白的皮肤上密布着剑狠,长长短短深深浅浅,如一条条僵死的蜈蚣盘在线条凌厉的胸腹上,那是在不同地点不同时间相同的兵危战凶中留下的痕迹,孤军奋战的纪念也好一骑当千的奖励也罢,那都是战士的勋章,他不会把他们带在背上。头顶久未打理的银丝无力地垂下,在这张久违的故人颜上染下深沉的阴影。寒冷已经麻痹了他的肌肉,他吊着的双手如鹰爪般僵硬地勾着,赤着的双足如苍劲的柏根青筋绽出,洒满霜屑的地面用粗糙冰冷的舌舔舐着他的脚底,从地狱探出的鬼爪抚弄着他的灵魂。唯有头颅,那颗骑士骄傲的头颅,千斤的铁盔与森冷的利刃不曾使它低下丝毫,除非扭断他倔强的脖项,不然能压下他承载着一世荣耀的首级的,就只有女王搭在他肩上剑。哪怕胸中燃着烈焰般的征服欲,理智的征服者从没对使他屈从抱有半点希望,过去如此现在也如此,而让他享受的是当有力的手掌按在他的头顶是穿透掌心的凛冽的锐气。

流窜的空气牵动着骑士的神经,挂满霜花的睫毛微微颤抖,闪烁着不屈的寒光,一道赤色乍泄,他缓缓地撑开眼皮。他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他的狭室中无日无夜,铁幕投下的巨大阴影里,半个世纪的世事变迁不曾沾染他的红眸,或许是几年,或许是几十年,或许是几百年,或许是几千年,寒冷孤寂把黑暗拉得冗长,他坦然受之。而如今,这对黯然了不知多少星霜的眸子再次如红玉般流淌起血性,瞳中闪烁的锋芒豁开了来人体面的皮,露骨的杀意直逼心魄。

“这么多年,还是这么精神呢。”

来人毫不介意地笑着,那是毒蛇般湿漉漉的安静的笑容,在人心上蜿蜒,就像电流流遍全身,让人遍体生寒。
骑士缓缓昂起沉重的头,以那对锋芒毕露傲睨一世的眼在矮人三指的高度上俯瞰对方,就算失手被俘也不肯丝毫示弱——这可不是什么耻辱,只乃兵家常事罢了。

“你又来做什么,东欧败类。”

多久没有开口了。来自自己声音的陌生感令他陷入沉默。那声音就像黑暗中磨得雪快的指挥刀拖在手里划过粗粝的地面,沙哑又疲惫。像是在火灾现场烧毁了声带,又像是不善的老者,让人难以相信出自这样一张年轻的口。
面对骑士毫不遮掩的防备与不满,来人不改温良无辜的笑脸,反而像是享受对方的讽刺一般。

“别这么紧张嘛,没什么……”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着用词般,转而又从腰间摸出了什么。哗啦,一串钥匙挂在他指尖,哗啦,他晃了晃钥匙,证明着来意。

“我来送你走。”

闻言骑士略一蹙眉,面前的来者从不是个值得信任的家伙,他那张相貌堂堂的面皮下是一肚子坏水,谁也不知道他会搞出什么花样。骑士打量着来者,来者从头到脚全无破绽的样子令他作呕,来者则徐徐展开双臂,展示着自己的善意般从容地接受着对方的审视。
奇怪,他的脸上没有愉快没有无奈只有知天命的坦然。

哼哼。
骑士冷笑,半眯着的猩眸里流转着浓稠的蜜,笑声从干涩的声带里挤出,刺鼻的讽刺掩饰着他的狼狈。
“看你面色不好,不会是得了绝症命不久矣吧。”
正中下怀。来人的笑意渐深。

“彼此彼此。”

手中的钥匙已经扭开了桎固骑士的锁链,他没有理由不离开,就算打开门的一瞬间面对着他的是枪林弹雨。但如果运气好,那人只是一时兴起想放虎归山,那便如他所愿地卷土重来。
想着,乐观的骑士活动着麻木的肌肉,浑身的关节都为了重获新生而欢呼雀跃,握紧的拳头里再次涌进了温度与力量,骑士的嘴角终于挽起一抹自信的弧度。但他没有着急离开,他得拿回他自己的东西。

来人躬身从地面拾起托盘托在掌心,沾着地面的温度冰冷刺骨。最上面的,是一件黑色的衬衫,没有多余的花样,是骑士熟悉的样子,但早就不是原来那件了。骑士接过崭新整洁的衣物一件件在空中抖开,新鲜染料的香味在空中弥散开来,生硬的衣料带来久违的触觉和温度让皮肤渐渐复苏,他一丝不苟的工整样子终于重现人世,尤其是那亮眼的外衣,找遍世界地图再也找不出相同颜色的军装,因为那颜色是以他为名的蓝。
还缺少些什么,还失去些什么。
啪嗒,来人刻意地微笑着,把托盘放回了地面。
对了。

骑士望向银盘的底部,那里还有两件东西——一件是一只熟悉的旧烟盒,那是他的老伙计,黑色磨砂漆面包裹着金属壳,有一角已经磕得瘪了进去,碎成小块的黑漆片片剥落,裸露的金属上现出斑驳锈色,密布的划痕和他的掌纹恰好吻合。
它不值得骑士弯腰拾起。

另一件东西,是一只领扣。闪亮的金属和闪亮的包漆,那不只是一只十字而已。骑士的血与汗在那上面闪烁着昂扬的光,千年来的全部都寄托其上,战歌的澎湃旌旗的招展都复刻进去,赌上骑士的骄傲与荣誉,就是那样的东西,那样的被称为精神的东西。
别说几十年,就算是几百年几千年几万年,就算无人顾盼无人景仰,就算沉入淤泥埋进黄土

永远兀自闪亮。

骑士沉默地俯身拾起铁十字,恭恭敬敬一丝不苟地扣在领口。来人背着双手坦然地将骑士的低头纳为己有,又坦然地被骑士目光中的利剑刺穿喉咙而窒息。

“去吧。”来人说。

事到如今无可犹豫,骑士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发生了什么,但他深谙世事无常,他明白一定有什么巨大的变故发生了,就像地球这块巨大的磁体突然失去一极,或是清者下降浊者上升乾坤倒转,再或者是战争,战争是最无常的东西。但他恐怕不曾知道,这世上本就有两种战争,武器除了真枪实弹,还有冰霜,而寒冷比炽热更加无情和无常。

一步,恢复知觉的腿迈出了第一步,那是沸腾的地狱,拔舌剪刀铁树孽镜蒸笼铜柱刀山冰山油锅牛坑石压臼舂,滚烫的岩浆抓着他的足底,锁链哗拉拉的响,魑魅魍魉不甘地尖叫,但他不会停留在第一步。
两步,另一条腿也稳稳地迈出,那是马拉松赛场的终点,狂热的观众挥动着手中的旗子,鲜花掌声尖叫,闪亮亮的荣誉就在面前,但他无心争夺,他不会停留在第二步。
三步四步五步六步,他毫无留恋地向那片铁幕投下的阴影外走去,没人能阻挡住他的步伐。石阶边摆着为他准备的新靴子,他瞥了一眼,认出那不是属于他的那双,他的靴子后跟被长刀砍了一道口子,他用颜色类似的水牛皮补上了。那么不穿也无妨,他赤足拾级,身后传来来者平静的声音。

“去吧,去幕的那边。”

是的,他要去幕的外面,只要推开面前这道锈迹斑斑的铁门。手搭上把手,他深吸一口气,庄重地向下用力。
被他抛在身后的来者注视着他,那人的呼吸和心跳声竟如此的清晰,他的轮廓似乎正变得模糊,有什么淹没了他,是寒冷,亦或是光明,他正变得透明。

“去吧,”他呢喃般低语:“去墙的那边。”

骑士推开了铁门,吱的一声,粘稠的光的洪流涌进幕的阴影瞬间淹没了他,他瞪大了猩红的眼睛,瞳孔剧烈收缩,窒息感灌进肺泡,浑身的血管被刹那间胀破,浓稠的血从他的七窍中涌出,骑士被忽然袭来的时间扯成了碎片,消失在了初春五月柏林的街道,他的鼓膜忠诚地振响了来者最后的话。

“去吧,去世界的那边。”


——————END——————

墙就是那个墙,幕就是那个幕,事情就是那个事情,结果自然就是那个结果了。说是雪兔,其实也不怎么雪兔大概。年少无知的我完全不懂分段,这种混乱的风格还真是我哎……

所以说你永远不知道Lof的g点在哪里。因为手机不方便走外链,我刚才一直在试着把敏感词去掉,改了半天完全没效果,最后拿小号一段一段发上去,发现竟然是因为第一段有个shen yin????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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